张聂尔
本版曾对老鬼的长篇小说《血与铁》作过介绍。 朋友推荐老鬼的新作《血与铁》，说那里面有惊人的真实，犹如一部新《忏悔录》。 果然是惊人的真实！其行文尽管粗糙浅显，情节尽管琐细乃至重复，却逼真生动，一个充满奇思异想，行为极端甚至怪诞，时时处处感受着“成长的烦恼”的五六十年代的少年形象跃然纸上。老鬼真是坦白得可爱至极。 原来，老鬼根本没长大！他的回忆和认知，还完全停留在三十多年前，他活化石般地记录下了那个年代他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因而他对自己的过往，就丝毫没有了批判精神。他的书中始终回响着一个洋洋自得的声音：“我干的所有丑事，包括最见不得人的事都敢说出来，他敢吗？” 卢梭在《忏悔录》中也是什么都敢写，但我们无时不在感受着这个逃亡中人是以怎样的勇敢克服了成年人固有的羞耻心，向人们坦白他做过的一切的。卢梭如此不管不顾地描绘他的“绝对真实”，实际上是代表新兴的资产阶级高呼“天赋人权”的口号，向封建社会宣战，其间充满了逼人的心酸和悲愤之情。 可老鬼的书完全没有这样的痛苦，且似乎连成年人的羞耻心也没有。这种孩子般的天然状态是老鬼的优势，也是老鬼的局限。 老鬼在书中还那样描写他的父母，尤其他的父亲——一个吝啬、粗暴、虚伪、愚蠢、狼狈的老男人。父亲果真是这副样子吗？不知其父母九泉有知将作何感想。八十年代的文坛曾兴起过“审父意识”，可是批判不等于不要宽容，宽容理应是比揭发更高尚的美德。从这个意义上讲，老鬼也没有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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